我爱皮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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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上山打老胡 时间: 2025-8-13 11:28我有些想法，但不知道如何说的连贯。我有些思虑，但自觉是矫揉造作。 我的父母是普通的农民，现在看起来的是。以前母亲家在长江边，在岸边种树造造林子。我的父亲骑着二八大刚，过江去相亲。我出生在九江妇幼保健院。 大娘就是我的接生员。我的父母也是她介绍认识的。父亲是苏州人，年轻时候因为一些事情，送到九江坐牢了几年。 出来之后就难找对象。 光头到了28岁。 经过大娘介绍，找了个湖北江北农村里的大龄待嫁姑娘。 也就是我的母亲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写上面一段，也是非常的无畏。事实上我的记忆力对他们的记忆已经不多了。 我想着最深刻的，可能是我的前妻对他下跪的时候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下跪，我想对我可能是不合适的，对我也是没有歉意的。 不过这个都不重要。 我的父亲是短暂思考嫉恶如仇的人。不可能去思考这里面的弯弯道道。 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的了，后面的事情如同白开水一样。 我想他的人生可能是无趣的，没有什么朋友，没有什么事业，没有什么爱好。
他的葬礼的时候，浑浑噩噩的。病痛折磨了好几年，走的时候不甘心，但也是解脱了。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一些奇怪，我已经觉得会一直那么拖下去。 母亲电话里汇报一些今天吃了多少东西的事情，我觉得有些好转。 没想到凌晨5点就来了电话，说人走了。 快些回去吧。上一次凌晨来电话，是我儿子出生，经过了一个差不多不眠的上半夜，我刚躺下，4点30的时候，接到了二伯的电话。我从来没有过这个经验，朦朦胧胧的，二伯说，你父亲进了医院抢救，你快些回来。 我和母亲买了机票，早上10点到了苏州的医院。已经抢救完毕了。肝癌巨大到破裂了，出血。好消息是抢救回来了，坏消息是发现了原发性巨大尺寸的多发肝癌。
父亲走之前的日子，都和我一起。靠着止疼药维持日子，有时候晚上辗转难免，到处找合适的地方睡觉。床板上，地上，书房里，有时候在厕所里。 白天晚上的都在，日益消瘦。我们找了很多止疼药。我每天忙着上班，下班了吃饭前会和他聊天，聊一些有的没的，什么药，什么方法。他更多的是叮嘱我，要好好教育孩子，数学更重要，做人也重要，有机会就多出去见见市面，没出息也没关系，就这样。最后几天，父亲一直在说我有一个6个月的弟弟，违反了超生政策当年被引流了。不然我就多弟弟，你最好也再生一个。不过还是数学重要，你一定要好好把你孩子的数学成绩搞好。总体来说谈话是轻松愉快的，只是没想到那是我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父子对话。往后的半年，情况急转直下。去了医院也不收了，只是给了更多的止疼药。止疼药用多了，神情就涣散了，两眼迷茫，没有思绪。那个时候，我的父亲，在人格上已经消散了。
最后一次照相，是走前2个月，在老家的关怀康复医院，天气很好。我扶着他上完厕所，说要不要去阳台上看看，他吃力的点了点头。于是搀扶到了阳台上，他扶着栏杆，被深秋的残阳照的有些睁不开眼，吃力的站着，身体踉跄。 我拿起手机，给他照了人生中最后一张相片。
写到这里，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回转情绪了。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，普通的事情，或者是新奇的事情，能接在如沉重的心绪之后讲出来。 我想，是我的前妻认错了？不，我们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。 更何况我也不觉得我们之前还有情感上的瓜葛，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。送父亲走的时候，我就没有太多的心疼。一切都好像是按部就班的行事责任，挂号，看病，排队，做介入，买靶向药，买蛋白，买止疼药。每周往返苏州上海。 我忘记了什么是父子恩情，我只记得了到了事情就做。
父亲的葬礼在老家举办，老家风格。搭了临时的棚子，扎了小人汽车别墅，一起烧了过去。点火的时候，我看到了房子里面堆了一堆，上面一件皮衣，我很眼熟愣住了。 那是我2012年，在美国墨西哥边境，找一位土著买的。我的父亲特别喜欢皮衣，我给他买了不少。但就这件他最喜欢。棕褐色的皮特别厚，手感很好。买回来的时候他高兴了好几天，一到冬天就穿着。我有点惊诧，回头问大伯二伯，这为什么也要烧掉，这是什么风俗，不留一点纪念吗？ 还有我给他买的保温杯。都堆进去，这是这玩意烧的掉吗？ 他们看着我，不知道怎么回答我。 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早就不是当年个不会说话的乡下狼崽了。 也不知是太通人情，还是不通人情。反正他们理解不了了。 我的人生早就超越了乡村，超越了他们。根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之中， 吸收着他们的养料，成为了遮蔽他们的大树。
后来，我把水杯保留了下来，一直放在我的书柜的最上方。 看着时常会想起来带着它打麻将的，已经老去的父亲。
作者: 上山打老胡 时间: 2025-8-13 11:29
PS： 本周心理医生谈完后，让我写下来。乱七八糟写了一点。悲伤情绪给各位看了，抱歉。生活很美好。
作者: Copenhagen 时间: 2025-8-13 11:32
逝者的衣服都要烧掉的，我们那里也是这个规矩
作者: njxurong 时间: 2025-8-13 11:32
坦言自己，直面未来。
作者: 大可Darco 时间: 2025-8-13 11:57
原创吗？
作者: timi1109 时间: 2025-8-13 12:02
应该是原创的，真实感扑面而来，虽然语言有些凌乱。
作者: wuyue770 时间: 2025-8-13 12:04
本帖最后由 wuyue770 于 2025-8-13 12:06 编辑
理解你的心情，日子刚要好你父亲就没了。所谓的子欲养而亲不待
这就是我经常说的，钱不可能解决一切烦恼，不管你今天多成功 都有自己的痛点，一想到好心情顿时就没了
作者: Djtomas 时间: 2025-8-13 12:30
印象中楼主比较喜欢炫耀在国外的生活，高大上
作者: bluelectron 时间: 2025-8-13 12:40
我有时候在想，人一生的成绩到底怎么计算的？
是掌握了知识的多少？取得财富的多少？还是受到多少人的尊敬和感激？
如果农村有兄弟二人，一人在农村待一辈子默默无闻，一人跨越了阶层，成为职场精英或者官场显贵。
去世的一瞬间，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？
如果相信灵魂不灭的说法，每个人在世时经历的一切，都是有各自因果
作者: tiger陈 时间: 2025-8-13 13:01
Djtomas 发表于 2025-8-13 12:30
印象中楼主比较喜欢炫耀在国外的生活，高大上
你也可以的
作者: 渐远 时间: 2025-8-13 13:03
过去的规矩，老婆婆婆去世时，衣服弄了几个大包收拾好放在小区垃圾分类站了，也许有人用得上。
作者: 9090老ID 时间: 2025-8-13 14:01
老胡写的情真意切，期待下篇
作者: 深呼吸 时间: 2025-8-13 14:41
能理解楼主的心理。
你这种心思细腻的人，想象一下，将来同样的时刻，儿女会如何给你操办事情？你的东西会如何存留？尤其是你现在收藏的收集的，视为珍品的各种物件，你消失了后的去路是啥？
作者: bluepolar 时间: 2025-8-13 15:20
父亲去世后的将近三年，我时不时都会想到他，特别是前2年
即使是在很专注的时候、重要事务的时候，也会突然地想起、怀念，
然后，如果能暂停片刻的话，都会在内心轻言几句
只有时间，是抹平思念的药剂
作者: 护球真的像亨利 时间: 2025-8-13 16:22
写得非常有感情，很羡慕你们，我初中就离家住校，加上小时候父母很严厉，所以一直和他们没有太多交流，到现在也是
作者: 三条K 时间: 2025-8-13 16:34
楼主不错了，父亲还陪伴了一段日子，我对父亲的印象，记忆中只有某天晚上，他穿着一身军装，拎着包推开门的样子，永远停留在那个样子里。
我还记得童年时经常坐很久很久的火车，去父亲部队探亲的经历，但是父亲的脸，都是模糊的，只能在老照片上看到一个年轻的帅哥，但我始终没办法把照片里的帅哥代入到父亲的形象中去。
作者: marktw 时间: 2025-8-13 16:38
我有时候会想，我死后，我儿子会不会偶尔想起我。
作者: 二毛的爹 时间: 2025-8-13 16:40
哎~~~回顾半生 还是不如我的父亲~~~~
作者: 泡泡虾 时间: 2025-8-13 16:51
做到这些就很不错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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